他的喉嚨，斃了他的命。

頓時一場槍林彈雨對著小閣樓，我小心隱蔽著。

“啊……”我緊咬著嘴唇，捂著已經被穿透的手臂，又中了兩顆子彈。一顆還在手臂裏，我感覺有好深好深，另一顆已經穿透了手臂，散落在地上。

此時此刻，我已經滿頭大汗。嘗試著想拉弓，可是手上的傷口根本不允許我有這麽大的動作。

汗珠一顆一顆的低落下來。只有保住命，只有活著才能殺更多的鬼子。這是他教我的。

我馬上從暗道裏撤離，回到小房子裏，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跑了。或許我這一生就這樣了吧。呵……我緊捂著傷口靠在墻上喘息著，手掌上已經全都是血。我撕開一條床單，綁住我的傷口，視線漸漸變得模糊，我不能再流血了。否則我一定會死在這裏。

如果真的死了，至少我殺了五十多個鬼子，可是我還沒有見到他，我還沒有把想說的話都說清楚，他還在一個人背著漢奸的罵名痛苦的戰鬥，我使勁擡起越來越沈重的眼皮。不斷地告訴自己，不能這樣死，一定不能就這樣死……

我聽到鬼子搜查小閣樓的聲音，他們的腳步聲躁動不安。不一會兒他們沒有找到我就離開了。看樣子他們以為我離開了承德。

確定他們走後，我拄著弓站起來。晃了晃腦子，讓自己盡量保持清醒。

可以有愛情嗎

我拖著殘破的身體沿著墻角走，一面避開鬼子。

“唔……”我被一個人蒙住了嘴。

“一航，是我。”榮石小聲的對我說。

我已經疲憊不堪，傷口上的血不斷滴落下來。不一會兒就來了一輛車，他把我扶進車裏，跟我坐在一起。

“去咖啡館，快點。”他對司機說。

車快速前進著，我的腦袋越來越重……我倒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“一定要堅持住，很快就到了。”他本來想抱著我，可是我的手上肩膀上都是傷。

“我有話跟你說……”我喘息著。

“不管有什麽話，等你脫離危險再說。”可能是我現在的樣子嚇到他了吧，我感覺他的聲音微微顫抖。

呵，處變不驚的榮石的聲音微微顫抖著。

我堅持著，熬著……

終於到了，車停了下來。

榮石取下我的弓箭，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我抱到地下室，盡可能的避免碰到我的傷口。

他把我放下床上，問後面的人：“東西準備好了嗎？”

“大少爺，家裏已經沒有麻醉藥了。我們聯系了醫院，醫院的麻醉藥也已經用完了，要到明天才能補充上。”他的一個手下把藥箱放在我旁邊的桌子上。我認識他，他叫何毅。索傑和耿宇死後，何毅就是榮石最得力的助手了。

榮石看著我，眉頭緊鎖著。頓了頓，他轉身交待道：“讓兄弟們在外面守好，把屋子裏的血跡都清理幹凈，一有情況馬上報告。”

“是。”何毅退了出去。

地下室裏就只剩下我跟他兩個人了。

“等到明天，你的手臂恐怕要廢了。”他看著我的傷，看著我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。

我知道他要幹什麽，也做好了心理準備。

“動手吧，我能忍受……”我帶著重重的鼻音，身體已經越來越虛弱。

他楞了一下，然後點了點頭。找了一根小木棍讓我咬著。

他戴上手套，解開我手腕上的布條，然後剪開了我手臂上的衣服。

我的傷口已經血肉模糊，連我自己看著都有心裏一緊的感覺。

他閉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氣，然後又睜開，我感覺到我手臂上的傷已經刺痛了他的眼睛。

“一定要堅持住。”他看著我，交待著，好像是怕我不聽他的話……

我點了點頭，隨即感覺到了一陣鉆心刺骨的疼痛，疼痛越來越劇烈，越來越明顯。我感覺手術鉗子和刀已經劃破了我的血肉，劃破了我的骨頭，一寸一寸的劃著我……

“唔……”我狠狠地咬著木棍。身體都顫抖著，另外一只手使勁抓著床板。汗珠一顆接一顆地低落下來。

榮石看著我，嘴角微微動了動，我看得出他已經沒有辦法再下手了，我點了點頭，他又埋頭繼續著手術。

手術刀越劃越深……我已經大汗淋漓，再看看他，他的額頭上和鼻尖上都冒出了汗。

“唔……”我顫抖著身子幾乎掙紮著想要坐起來。他趕緊摁住了我，讓我躺好。

我盡量平息著自己的痛苦，我感覺他已經夾住了子彈。他快速的取出子彈放在碟子裏。看著子彈，我松了一口氣，再轉頭看看他，他正在忙而不亂的為我止血。傷口的疼痛帶動著我的脈搏，我不得不閉上眼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

等我醒過來的時候，地下室已經點起了燈，已經是晚上了。我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四周。

“你醒啦，感覺好點沒有？”他就在我旁邊，我心裏一陣欣慰。

我想要坐起來，但他摁住了我，“你必須好好躺著。”他的語氣很堅決，使倔強的我沒有辦法反駁。

已經是晚上了，按照計劃應該是要炸了城西軍火庫的，二航和錦川一定也發現我不在了。

我沈靜著，沒有說話。

“你別擔心，二航和錦川剛才已經來看過你了。”他永遠知道我在想什麽。

我驚訝地看著他。

“我已經查過了，白天你損失了鬼子不少兵力，其餘的兵力都在長城沿線作戰，不可能這麽快就被調回來的。所以他們的行動不會有太大危險。”他替我擦著汗。

“二航他們呢？”我的話音剛落，就聽到了地面上傳來的一陣巨大的轟鳴聲。

看來他們成功了。

我微微笑了，炸得好！但我的心始終懸著，一定要看到他們平平安安的回來我才會安心。

“他們會盡快趕回來的。”榮石看著我，他想握著我的手，可是手剛伸到一半，就又收了回去。

我明白，一定是我的冷漠傷了他的心，他不知道還可不可以接近我。

我嘗試著動了動手，伸向他。他趕緊握著我的手，“手臂上剛上過藥，不要亂動。”我聽的出他的欣喜和緊張。榮石在我面前不再是那個心裏素質極強的人，或者說我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他在想什麽，正如他了解我一樣。

他握著我的手，我也握著他的。

我笑了，他也笑了。

“對不起，我之前都是故意氣你的。”我看著他，說出了我想說的話。

他微微一笑，沒有太大的反應：“我知道。”

上面傳來忙亂的腳步聲，有人來了。

我收回了手，應該是二航他們，這樣被她看見不好。

榮石緩了緩，轉過身，是何毅帶著二航和錦川來了。

“姐？”

“姐！”他們兩個齊刷刷的撲到我身邊，我握著他們的手。

“姐，姐你怎麽樣，沒事吧？”錦川緊張的問著我。

“子彈已經取出來了。”鑒於我不太方便說話，榮石替我回答了。二航的表情微微有一點失落。榮石對我的關心是會讓她感到難過的。

我擡起手，撫了撫她的臉，她對我笑了笑。

“姐，你嚇死我們了。”二航的眼睛裏瑩滿了淚水，她在埋怨我偷偷離開。

“對不起，姐讓你們擔心了。”我勉強對他們微笑。

傷口又襲來一陣令人全身震顫的麻木，我閉上了眼睛，聽不見他們的聲音……

再次醒來，我發現我已經不在地下室裏了，而是躺在一張豪華而溫軟的床上，直覺告訴我，這裏應該是榮公館。

不一會兒，榮石來了。

“感覺怎麽樣？”他坐在我的床邊，看著我。

“好多了。”我扯開喑啞的嗓子：“這是你家？”

榮石皺了皺眉頭，微嘆了一口氣：“這是我住的房子。”

我愧疚觸碰到了他的傷口：“對不起。”

“不要這樣說，一航。”他握著我的手，我撫著他食指上的殷紅的戒指，感慨良多：“榮石，這個擔子把你壓得太辛苦了。”

他搖了搖頭，溫柔的看著我：“只要有人理解我，就夠了。”

他是漢奸，是百姓眼中的大漢奸。他被唾罵，被千千萬萬人唾罵。但他依然在為了保護國家而戰鬥。總有一天，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，他是共產黨，不是漢奸！

“怎麽哭了？”他替我擦著眼淚。

“榮石，我愛你。”我撫著他的手。

他楞住了，應該是不知道我會突然跟他說這個。

我愛你。”我又說了一遍。我看得出他的欣喜，他看著我，眼睛裏閃著晶瑩的淚光，眉頭漸漸皺在一起，連成一個山川。

“一航，如果你真的愛我，就請你愛惜自己，好嗎？”他顫抖著手輕撫著我的臉。氣息有點不勻：“就當為了我愛惜你自己，好嗎？”他的眼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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